转发:以文学对抗爱的消逝



for 壹周悦读

“为什么丈夫们会对妻子感到厌倦?因为时间久了,彼此知根知底。激情退去——房前屋后,他们总形影不离——他们看到对方赤身裸体——没有任何神秘感可言——于是对他们而言,他的秘书或者隔壁邻居都变得更加性感。”我在读朱天心由富有粘着力的词语以某种杂技般的惊险姿势演绎而成的《初夏荷花时期的爱情》时,偶然在伍迪·艾伦充满经典笑料的独幕剧《老塞布鲁克镇》的剧本里读到上述文字。如一个偶然成就的蒙太奇,我由此隐约识出两本书之间的潜在关联:它们都在谈论爱的消逝。

《老塞布鲁克镇》是伍迪·艾伦的独幕剧剧本集《中央公园西路》中的一则。在康涅狄格州的乡村小屋内,希拉和诺曼正在准备野餐,希拉的妹妹珍妮及其丈夫大卫也在场。此时,家里来了一对意外访客哈尔和珊迪——他们从前住在这里,只是想重返故里怀怀旧情。在交谈中,哈尔偶然谈及在壁炉后有一个暗格,于是希拉发现了那本诺曼用以记录偷情的笔记本。而偷情的对象,竟然是自己的妹妹!

有趣的是,在《初夏荷花时期的爱情》里,也有一本笔记本——一本“四十多光年外飞来的日记”。在朱天心笔下,处于中年时期的男女像“初夏的荷花”,感情已经“薄淡如隔夜凉茶如冰块化了的温吞好酒如久洗不肯再回复原状的白T恤”。此时,在日记本上写下滚烫文字的少年早已不是此刻眼前的丈夫,或照天心的说法“既是这人,又不是这人。”从这种意义上说,朱天心写下的是,同样是出轨——一种因为轨道自身改变而导致的出轨。

人会死,爱也会消逝。伍迪·艾伦借麦克斯之口说道:“这就是生存的悲哀所在。在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而朱天心则借《东京物语》里优雅的老先生和老太太之口:“吃不动了,走不动了,做不动了。”

然而真正耐人寻味的并不是两位作者对于爱之消逝的共识,而是他们在试图寻找解决方法时,都采用了一种文人、或者说文学的方式。伍迪·艾伦的剧本在行进至一半时,作者突然现身,剧中人因此意识到自己是虚构的,而作者因为“文思枯竭”不知道要怎么样写下去。在隐喻的层面,这就等于在宣告:对于爱之消逝,是没有答案的,是人类的宿命。而出轨给双方带来的创伤,也只有“在虚构世界中才比较容易被宽恕”。

对此,朱天心有类似的看法。 朱天心一次次将这对中年男女投入各不相同的情节背景设定之中,其中包括与假装自己是另一人的丈夫玩出轨游戏,然而这依然行不通,因为“引诱人偷情的最大基底是没有下一刻没有明天没有未来甚至潜藏的是死亡和暴力”。在寻找出口无果的情况下,朱天心同样将出路转向文学本身:她写道“多希望小说家为你多写些篇章”,才可“抵抗着终得步上彼岸世界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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